鬼刀

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,但路过的人只能看到烟。

【理砂】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,还有前任的喜帖

    summary:说不爱你,只是因为我即将死去。


    ——


    清晨,砂金从信箱里拿出两封信。


    一封来自医院,一封来自维里塔斯·拉帝奥。


    “拉帝奥教授?你居然还和博识会那群聪明人有联系……”


    银发的女同事帮忙堆好打包行李用的纸箱,靠在上面,抹了把汗,“算啦,以后也不是同事了,我不打听你的私事。”


    砂金从公司辞职了。


    作为同属战略投资部的同事,托帕刚忙完雅利洛-VI号收尾事项,就听到砂金离职的消息。


    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副张扬的面孔,以及纤细的璀璨金发。


    砂金是个众所周知的赌徒。


    他在公司里晋升的速度足以让大多数职员羡慕嫉妒,然而却没人因此质疑公司的公正性——砂金选择的业务,执行的任务,全都是风险与回报极高的类型,一个不小心就会丢命在某个星系。


    真正的赌徒会将自己的生命也作为筹码的一种。


    尽管现在收敛了许多,托帕还是忘不了对方穿着规整的制服,满身鲜血踏进公司大门的模样。


    一次如此,次次如此。


    类似于优雅如孔雀般的形容只会在新人里出现,稍微有点资历的员工都明白,砂金表面上再怎么光鲜亮丽,内里的基因都向往着疯狂。


    不出意外,他今后的成就会更加令人心惊。


    可就这么个高速晋升的关头,砂金突然向公司提出了离职。


    他没有解释原因,面对人事部部长和上司的询问一律以沉默回应,无论他们表示待遇可以提高,还是薪资可以谈,砂金都无动于衷。


    他铁了心要离职。


    ——


    托帕走后,砂金一个人坐在收起所有装饰,空空荡荡的客厅中央。


    桌上的两封信已经拆开一封,比起内容,他先看到的是一角喜庆的红色。


    仿佛灼热的火焰一般,砂金被烫得指尖往后缩了一下,隐隐猜到里面的内容。


    客厅里单调的白色里只有这一抹鲜艳的红色,他望着这封信上署名的、规整的字体,脑海中不由得闪过他们相处时的点点滴滴。


    维里塔斯喜欢坐在他的对面,直视着他的双眼讲话,或是诉说爱意。


    那些听起来肉麻无比的话,总是在那副一本正经的表情下吐出,砂金每次都被逗笑,但每次都会搭上他的手,配合他的提问。


    “我想说点漂亮的话来哄你。”


    “然后呢?”


    “想来想去,最漂亮的只有你。”


    砂金努力忍着,才没有笑出声,他发现维里塔斯似乎不知道这是土味情话。


    换句话说,他好像是认真的。


    在那之前,砂金从来不理解为什么总有人为了爱情付出一切,明知道会输,还是会去赌。他曾经对这类人嗤之以鼻,认为他们不过是被繁衍的本能所支配的野兽,从而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。


    直到他遇见维里塔斯。


    他开始觉得对方的所有缺点都可爱,都特别,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能吸引他的注意。


    换做以前,砂金会觉得土味情话不过是逗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,但从维里塔斯嘴里说出来,就好像被那磁性的嗓音赋予了某种魔力,再加上真诚的眼神,效果堪比用最恶毒的惩罚发下的海盟山誓。


    砂金想,他已经变成自己最不屑的那种人了。


    但,维里塔斯也一样。


    他们都深陷在这段感情里,不知道理性怎么读怎么写,满脑子都是爱情的腐烂味道。


    有同事吐槽他全身都散发这种味道,砂金笑着回答他,你不觉得发酵是种很神奇的事情吗?


    同事不予置评,但维里塔斯却会对这样的话表示赞同。


    “就像腐败的尸体上长出花朵一样——这还不算浪漫吗?”


    时间会让一切丑陋不堪的事物变得有价值,变得美丽,生命从诞生到飞上太空,一窥宇宙的瑰丽,不知道用了多少个纪元,经历过多少次失败,最终才得以让他们两个诞生于不同星系的生命相遇。


    又有多么巧合,才令他们相爱。


    砂金清楚,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如维里塔斯一般的人。


    有的人一生都无法遇见灵魂的伴侣,他只是恰好得到上天的垂怜,恰好如此幸运。


    所以他不断地、偏执地希望他们关系能回到从前,哪怕收到一封维里塔斯·拉帝奥寄来的婚礼请帖——如果他不拆开医院寄来的信,不接受即将到来的噩耗。


    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房间已经代表了他的选择。砂金拆开医院寄来的信封,视线没有波澜地扫过一行行规整的印刷字体,看到他的主治医生遗憾地表示,他的人生已经走到尽头。


    无法治愈、无法逆转。


    砂金几乎感觉到冰凉的镰刀贴在脖子上,他不自觉放轻呼吸,然后闭上眼睛。


    过了很久,他打开婚礼请帖,指腹缓缓地划过维里塔斯·拉帝奥的姓名,又划过和它紧紧并列在一起的新娘姓名。


    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位新娘的名字,他的眼前就一片模糊。


    鎏金的字体凹进红色的硬纸里,眼泪滴落下来,填满维里塔斯名字的凹痕。


    ——


    婚礼举行的十分顺利。


    砂金应邀来参加宴会,坐在宾客中属于“朋友”的席位。


    同桌有人和他搭话,似乎是在问他是谁,为什么没有在维里塔斯身边见过他,砂金没有太在意。


    他不断地喝着酒,望着明亮大堂中央正在举办婚礼的舞台,听到司仪问:“不论祸福,贵贱,疾病还是健康,你都会爱她,珍视她,直至死亡吗?”


    他听到日日夜夜在耳边响起,连在梦中都不放过他的声音低沉而庄重地回答——
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

    砂金看不清舞台上的人是何种模样,也看不清新娘的脸,他只看见一件洁白的婚纱披在她身上,朦朦胧胧的,像是一朵盛开的百合花。


    他想起与维里塔斯曾经约定过的,要在婚礼上发下的誓言。


    “人类的费洛蒙只能让他爱一个人最多七年,所以有人说,新人结婚的时候,更应该将手按在圣经上发誓,说:我将违背我的天性,忤逆我的本能,永远爱你。”


    他们没有向彼此发誓。


    新人敬酒时,砂金的意识已经模糊到分不清谁是谁,理智和情感都处于摇摇欲坠的边缘,而残败虚弱的身体更加剧着这种脆弱。然而当维里塔斯借助敬酒的空隙,笑着问他现在什么想法的时候,砂金还是认真地回答说:


    “祝你新婚快乐,拉帝奥先生。”


    在这一刻,他允许自己最后一次沉浸在维里塔斯的双眼之中——


    那如他发色般璀璨的金。


    他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种颜色。


    他想,他就像溺死在爱人的眼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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